温塘峡位于北碚区,得益于峡谷内有北温泉,所以知名度不算低。但知道北温泉的人多,知道峡谷两岸各有一处野温泉的人就少了。
野温泉,就是没人管、不收费的温泉,只要你找得到,随时来泡。当地人出于对野温泉的保护,只要外来者不问,他们从不推荐,更不会以此炫耀。所以对外人来说,野温泉略显神秘。
不过,除了神秘的野温泉,这里还有一群神秘的人。之所以说他们神秘,是因为他们是“大自然的清洁工”。
徒步是最佳进入方式
正因为是野温泉,所以网上搜索或导航寻找,完全没得用。去过的人只能讲述走到野温泉的大致线路,踩着那条隐于嘉陵江边、竹木繁茂、青石板铺成的古道前行,约20分钟后,就会看到古道渡口石碑。顺石级下行,紧邻江边码头的那块巨石一侧,野温泉方露真容。
本周慕名前往这里体验野温泉。几经周折,来到古道起点——北碚区东阳街道大沱口社区。
顺古道前行,偶有香樟树的香气飘进鼻腔,令人神清气爽;阳光从树梢洒下,让古道色彩斑斓;脚踩落叶的沙沙声,在静谧中平添了几许生气。
古道约3公里长,沿途可见小桥、飞泉、断墙,甚至还有题刻……一步一景,很美。在这幅大自然的风景画里,徒步显然是最佳的进入方式。
徒步中,另一处美景与古道如影随行——顺脚下望,碧绿的嘉陵江尽收眼底,偶尔能看到江中起伏的橘红色小点,那是有人正拖着漂流袋在江里游泳。
见到古道渡口石碑时,通往江边的码头出现眼前,没渡船,也没等船人。原来,渡船在去年歇业了。
来到码头,可以看到一块巨石背后,有一间用竹木和布帘搭建的简易小屋,算是简易的更衣房。更衣房周边看不到垃圾,有一把用废弃衣裤扎的简易帚帕,以及七八双不太破、供人免费使用的男女式拖鞋。
驴友圈有种说法,如果机缘巧合,在这里就能偶遇守护野温泉的“隐形人”。
有跳进池子的冲动
简易更衣房旁边,野温泉出现眼前。江风徐徐,伸手探水,温度接近人的体温。蹲在池边,捧泉细闻,有股淡淡的硫磺味。水清,池底岩石清晰可见。
野温泉分两个区域,靠近更衣房的是大池,供人游泳,面积10余平方米。它的下方有个小池,写在岩石上的文字介绍了它的作用:泡脚。
大池上方有两块岩石,写着“免费温泉”、“无人管理,注意安全,责任自负”等字样,每个字如篮球大小,透着一股野气。这些字,应该是守护野温泉的“隐形人”所写。
跳进池子泡一下,是此时唯一的冲动。从更衣房出来,跳入大池,体感温度给人一种不敢相信的舒爽。浅处,水深及腰;深处,约一米五六,可游泳。周边很安静,在池中泡着啥也不用想,把身心彻底交给大自然,听空山鸟语泉水叮咚,望碧绿江水泛起涟漪。
野温泉处于江边岩石堆里,靠江方向无任何遮挡,视野极为开阔。这里,也是欣赏大自然美景的绝佳之处:江水,绿岸,山林,与温泉一起形成一幅天然的油画,尽收眼底,美不胜收。
江上漂来的“隐形人”
古道上,飘来的人声由稀渐浓,五六个踏青的妇女出现在古道渡口石碑处。她们的目的地,显然也是野温泉。
她们不游泳,聚在小池里泡脚,笑得爽朗。阳光下,她们脸上都写着幸福。
在江面上游三四百米的地方,一个橘红色小点逐渐往野温泉靠近。
10多分钟后,橘红色小点隐于渡口边的乱石堆。不一会,一位穿着泳裤、脚上一双软底凉鞋的老人往野温泉走来,那个橘红色小点,原来是他用来装衣裤的密封漂流袋。
老人来到池边,躬身看了看水池,又捧起温泉水闻了闻,自言自语地说:“看来这几天来的人不多,水质还可以。”
老人叫蒋庭明,今年70岁,北碚区玻璃器皿厂退休工人。他说,10岁起就在嘉陵江上游泳,不冬泳,仅在春季和夏季下水。因为工作和生活地点都在江边,对古道及野温泉很了解。
他告诉,野温泉所在的温塘峡,上世纪60年代的称谓叫温汤峡,“一个‘汤’字,很形象地说出了这个峡谷多温泉的特征。”
问起驴友圈提到的守护野温泉的“隐形人”,他笑而不答。不过,对于他是否就是“隐形人”中的一员,他并不否认。
野温泉就是调色板
蒋庭明告诉,野温泉背靠西山坪,以前西山坪劳改农场的人搬运东西或外出,都要坐渡口的船。时间再推到解放前后,古道两侧非常繁华,有煤矿、面厂及富人的别墅。大约在1970年左右,因山体滑坡有安全隐患,这里的人陆续外迁。
当年繁华如烟,如今古道仍在。古道的来历,相传是三国时期张飞出川征战返回阆中时,率领将士在峡谷上开辟出这条路。至于先有温泉还是先有古道,目前无从考证。但蒋庭明清楚地记得,自他在江里游泳时起,野温泉就已存在,听比他年龄还大的人说,野温泉在解放前煤矿鼎盛期间,是矿工们泡澡或冬季祛寒的绝佳场所。
大概在五六年前,蒋庭明听说一件事:有一些来泡野温泉的人,打算对其进行整修,初衷是让泳者在这里有个固定歇脚地,以及冬泳后有个固定的池子泡汤祛寒。此外,还因为偶有徒步者在野温泉泡汤时,在乱石中爬来爬去,有安全隐患。
整修后,便有了现在的大池和小池。蒋庭明说,有三个人出了钱,其中一个是他同事的亲戚。
“他们三个人出钱,我和更多的人是出力。”说完,蒋庭明拿起更衣房旁边的帚帕,伸进大池,对附着在池边石壁上的青苔进行清理。清理过程眼神专注,始终跟着不断移动的帚帕,像是一位打扫战场的战士。
他说,主动出力守护野温泉的泳者有10多人,无法说出具体人数跟大家很难聚在一起有关。不过,这丝毫不影响守护的力度和效果。
“温泉池子都会有青苔,即使是活水也不例外。”蒋庭明说,现在他和其他来游泳的人形成一个不成文的规矩,无论谁游到这里,只要有空,就要把池边的青苔等异物清理一下。一般每周一二来泡温泉的人相对少些,傍晚时分几乎没人来。每逢这个时段,蒋庭明或他不认识的泳者就会“大张旗鼓”地来到池边做清洁。
“不怕你笑,我们在这里的干劲,比没退休前还卖力。”蒋庭明笑着说,最耗时也最费体力的“工作”,是彻底把池子的水放干后做大扫除。放水、做清洁和关水,整个过程干完需要两小时。
野温泉岩石上,以前渡船老板留给等船人的联系方式还在。联系上渡船老板,他说,老蒋这群人专挑傍晚时分来干活儿,干完后都是晚上八九点了,清洁做得彻底,池底的岩石缝隙都会擦干净。他感慨地说,这群人坚持了5年多,真的不容易,有一次他跟一位正在做清洁的老人聊天,对方一句话让他迄今不忘——“莫看这‘工作’干起来有点累人,但这可能也是世上最幸福的‘工作’,因为我们也同时享受着这里的美好环境。我们手中的帚帕就是画笔,野温泉就是调色板,我和大家给池子做清洁,是在画大自然美丽风景这幅油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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