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叫伍兆明,儿子伍小林,没有家,没有房和土地。现以(已)走头(投)无路。求好心人给一点饭他吃,他是生命。求求给我一点求(助)。谢谢。”30元钱,半打鸡蛋糕、两个玩具车和一部手机,一张笔记本纸上不连贯的几句话,也许这就是父亲伍兆明留给儿子小林最后的东西。
同病房小朋友的爸妈都在窃窃私语:“这娃儿得的病比白血病还老火,他爸爸丢下他不要了”。可年仅9岁的小林还一个人坐在病床上看电视,盘算着如何才能用仅有的30元安排生活,等爸爸回来。
昨天早上8点左右,重医附属儿童医院血液一科病房12号床,小林在睡梦中被爸爸伍兆明叫醒,说自己回老家合川去找房子,过两天回来。还没等小林完全清醒,伍兆明放下30元钱,再用手机压着一张纸条放在床头柜上,然后背着大包离开了。
没过多久,隔壁病房的人,同层楼的护工和护士,几乎都在传:“12号床的娃儿很造孽,爸爸丢下他跑了。”
孩子出院这天爸爸一个人走了
昨天本该是小林出院的日子,早上9点,有医生来为小林办出院手续,看到了床头柜上那张纸条,再打伍兆明的电话却再也无法接通,11号床孩子的妈妈刘女士说:“小林爸爸这几天一直在说没钱给孩子治病。”
爸爸只给他留下了30元钱,一份鱼香肉丝,一份白饭,就是他花11元钱买来的午饭,也是当天的第一顿饭。收好剩下的19元,他将鱼香肉丝和白饭都留了半份,装好放在病床旁的柜子里,用浓重的贵州口音说:“这是晚饭。”
吃完午饭,他不吵不闹地收拾了碗筷,静静地看电视里放着的动画片。有时看到好笑的地方,小林也会笑笑,左脸颊上被烫伤留下的疤痕,皱成一道一道的。
电话那头的妈妈也没提接他回家
上午输完最后几瓶液之后,小林本该出院了,可是无处可去的他只得留在病房里,盘算着用剩下的19元钱生活。
“明天用完了钱,那么大后天吃啥呢?”护工韩大姐问。“大后天爸爸就回来了。”小林面无表情地说:“爸爸一定会回来,他不会骗我。”说着,他在手机的通话记录中找到“伍兆明”,按下通话键后电话那头传来的依然是:“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。”
不甘心的小林只好来到病房尽头的窗户旁给妈妈刘益宁打电话。听到妈妈的声音,小林说话的声音也充斥了少许快乐,他接着说:“爸爸提了一大堆包包走了。”小林并没有让妈妈来接自己回家,刘益宁也没有提,她也许早已经知道伍兆明离开医院了。
让人意外的回答“娃儿不是我亲生的”
小林到底得了什么病,同病房的家长们都不太清楚,护工韩大姐听医生说叫“骨髓增生异常综合征”。“他这个病医生还没确切的治疗方案,每次发病就要输血。”韩大姐说,小林这次住院还有3000元的费用没交。
“这娃儿不是我亲生的,我在贵阳。”这是刘益宁在电话里对记者说的第一句话,她说这也是她第一次把这个秘密告诉除自己四妹以外的人。她说,9年前和伍兆明在新疆打工认识并同居,没过多久伍兆明就抱回来一个男婴,“不知是他和其他女人生的还是捡来的。”一起生活了三四年,刘益宁和伍兆明到贵阳打工,后来分手了。不过,刘益宁说,儿子小林有时也和自己生活在一起。
今年9月30日,正在读三年级的小林突然脸发白,直叫肚子痛。于是,伍兆明和刘益宁一起把儿子带到当地医院看病,医生说得了白血病。紧接着,伍兆明找二弟借,刘益宁找朋友借钱,花了5万多的费用,住院治疗了一个多月都不见效。
11月26日,伍兆明把儿子带回重庆,送到重医附属儿童医院治疗。电话里,刘益宁诉说着对相处9年的儿子的爱,希望小林会平安健康,希望社会上的好心人能够伸出援手。她说:“我已经49岁了,现在打工的工厂还欠我3个月的工资,为了送小林到重庆治病我又找朋友借了几千块钱,再也没能力给他治病了。他还不知道我不是他的亲生妈妈。”
当记者问:“如果儿子希望你来接他你会来吗?”刘益宁说:“我来不到,也不愿来,来了也只有看着孩子死。”
爸爸已经回合川老家 小林今后该怎么办?
从中午12点半到下午3点,伍兆明的电话一直处于关机状态。不过,在小林的手机电话簿中,还有二爸伍兆雷的号码。当得知大哥伍兆明丢下小林走了的时候,他起先有些惊讶,但随即又很平静。“作为兄弟,我为了给小林治病已经给了3万块钱。”伍兆雷说,大哥伍兆明爱赌博爱喝酒,赚到的钱基本上都输完了,为了给他还债自己家里已经入不敷出。
没说几句,伍兆雷就挂了电话,称会帮忙联系伍兆明。直到下午3点半,伍兆明给记者打来了电话。在诉说了对儿子的爱之后,他称自己正在老家合川区师滩镇岳家村找村里借钱给孩子治病。不过,他表示不会回医院接儿子,只希望有好心人能给儿子治病。
最后,记者与岳家村村支书周登华取得了联系。周登华介绍,伍兆明经济困难属实,可是他回村里并不是为了借钱给儿子治病,而是想为自己申请低保。据周登华了解,伍兆明进过好几次监狱,虽然他与刘益宁并没有结婚,但小林是他俩的亲生儿子
孩子相信爸爸要回来
记者:你想回家吗?
小林:不想,家里不好玩,我猜爸爸妈妈不太喜欢我。
记者:你爱爸爸吗?
小林:我爸爸50多岁了,身体不好,爱赌钱和喝酒,以前得过脑出血。这次他是回老家找房子,过两天就要回来。
记者:如果身上的钱都用完了,爸爸还没回来怎么办?
小林:我也不晓得。
可爸爸说自身难保
记者:你儿子一直相信你会回来接他,你会回来吗?
伍兆明:孩子的病已经花了8万多,我没得钱,没得房子,回来了也只有带他去流浪。
记者:你爱你儿子吗?
伍兆明:亲儿子肯定爱。但我没有能力给他治病,我自身难保。
记者:你想过你走了,孩子以后怎么办吗?
伍兆明:把他送到福利院也好,孤儿院也好,我希望他能过得好。
在儿子的生死关头他们都选择了离开
圆圆的大眼睛,浓浓的眉毛,9岁的小林看上去很可爱。或许因为比别人经历得更多,他的脸上也带着与其年龄不相符的成熟。当他知道记者采访时,他会在与妈妈通话时主动将手机开到免提;当他仅剩30元钱时,他会省吃俭用安排自己的生活。不过,当大家问他有没有看过爸爸留下的纸条时,他矢口否认说没看过;当别人问他爸爸会不会回来时,他斩钉截铁地说“会”。
只有在记者带他来到蛋糕店请他吃蛋糕时,他才展现孩子应有的喜悦,说:“这里好多蛋糕,好漂亮。”只有在与他交谈了两小时之后,他才悄悄地给记者说了让人听了有些心痛的话:“我猜爸爸妈妈并不喜欢我。”
我们不怀疑这对父母对儿子的爱,他们为了给儿子治病也做了努力。但是,在儿子的生死关头,在他最需要父爱和母爱的时候,他们都选择了离开